巨額合同意向談判過程完全由銷售部門的員工負責,公司高管之前并沒有得到相關信息
有了銀廣夏的先例,杭蕭鋼構(600477)端出的近350億元海外“大餐”,在“制造”股價的10個連續漲停后,市場質疑漫天撲來。
公司電話忙不停
昨日,記者來到杭蕭鋼構位于杭州市中心的辦公地點———瑞豐國際商務大廈。該樓由杭蕭鋼構承建,據稱是國內第一座全部由中國自行設計、制作和安裝的高層鋼結構建筑。
記者來到瑞豐大廈7樓的杭蕭鋼構辦公區域時,只見接待人員幾乎一刻不停地接電話。經詢問,這些電話基本上是投資者打來的,問的大多是一個問題:350億元巨額合同是真還是假?電話接聽者則一律以“相關負責人不在公司”、“有關內容以公告披露內容為準”回復。接待人員告訴記者,最近一段時間來,這樣的情形天天上演。
記者要求采訪公司董秘或證券事務代表,被告知他們均出差在外,而與350多億大訂單直接相關的公司市場部負責人也外出開會了。公司其他工作人員對于媒體的采訪相當謹慎,市場部辦公區甚至大門緊閉,拒絕媒體進入。
杭蕭鋼構本部位于有“中國鋼結構之鄉”之稱的杭州蕭山區。記者試圖聯系在本部辦公的公司董事長和總經理,被告知包括兩人在內的全部公司經理級以上的管理人員均在開會,會議主要圍繞公司日常的生產經營情況,具體內容不便對外透露。稍后記者了解到,公司董秘等部分高管被監管部門召去了。
在公司得不到有效信息后,記者輾轉至長江證券杭州建國中路營業部。根據上交所公布的杭蕭鋼構2月12日-14日的交易信息,三個交易日中累計買入金額排名第一的營業部就是長江證券杭州建國中路營業部。該營業部的一位副經理接待了記者,但拒絕回答記者的相關問題。他表示,營業部總經理已被招回長江證券武漢總部開會,會議內容不詳。對于市場傳言長江證券已經開始排查與杭蕭鋼構有關的交易記錄,該副經理表示不知情,也沒有得到公司通知。
項目不需要尖端技術
3月13日,杭蕭鋼構正式發布公告,稱公司(賣方及承包方)與中基金 (買方及發包方)簽訂了《安哥拉共和國-安哥拉安居家園建設工程-產品銷售合同》、《安哥拉共和國-安哥拉安居家園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產品銷售合同總價計人民幣248.26億元,施工合同總價計人民幣95.75億元。而這家公司前年的主營業務收入為15.16億元、去年前三季為12.15億元,350億元的合同大大超出了其目前的生產能力。
杭蕭鋼構認為,公司具有足夠的生產能力和技術優勢,能夠按合同約定完成項目。但記者了解到,杭蕭鋼構年產30萬噸鋼的產能在國內鋼鐵業不算大。同時,此次為安哥拉興建的公房項目全部屬于活動房,不需要尖端的技術水平。
杭蕭鋼構是我國建設部下屬中國建筑金屬結構協會鋼結構委員會副主任委員單位,該協會專家組組長蔡先生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杭蕭鋼構在國內鋼鐵企業中擁有一定技術實力,公司引進了冷彎箱形柱生產線,可專門生產用于活動房的鋼結構,但活動房屬于標準化、重復生產,制造過程并不復雜,國內許多大型鋼鐵企業都能生產。國內生產的這種鋼結構規格多為40cm×40cm,杭蕭鋼構因為擁有專業的生產線生產的規格更大,但這種生產線其他廠家通過技術改造也能實現。蔡老師介紹,目前國內對活動房的需求很少,大部分廠家都專注于會展、超市、體育場館等建設,“活動房技術并不復雜,如果有機會簽訂350億元的活動房項目,可能沒有哪個廠家不愿意做。”
對于350億活動房項目的規模,蔡先生表示很難估計。據他介紹,鋼結構廠家銷售的產品不僅包括產品本身的加工,還包括安裝,這兩部分的價格在合同里一般都是分開表述,但實際銷售中是合為一體的。“目前國內鋼結構1萬元/噸上下,杭蕭鋼構30萬噸產能的價值大概30多億,即便算上國內外差價,這仍與合同350億的總價相去甚遠,規模之大就可想而知了。”
昨日下午,杭蕭鋼構董秘來巧紅接受記者電話采訪時稱,合同中所用的鋼結構構件預計可利用公司現有設備加工,而除鋼結構工程外的土建等工程,將尋找專業企業進行分包。之前,市場就有杭蕭鋼構將工程轉包給長江精工等國內同行的傳言,不過,長江精工高管昨日向記者表示,目前杭蕭鋼構沒有找過公司。
對合同內容進行過研究
來巧紅在電話中表示,公司已注意到了來自方方面面的質疑,公司將會在恰當的時候以公告的形式予以回應。安哥拉巨額合同意向的談判過程完全是由公司市場銷售部門的員工負責,公司高管和其他人員之前并沒有得到相關信息,也不清楚其中的細節。正式進入合同談判后,公司對于合同的內容進行了充分的研究,高管親赴香港與中國國際基金有限公司談判協商,最終簽訂了產品銷售和工程施工兩個合同。來巧紅稱,公司在此之前對安哥拉的國情了解很少,目前正在培訓相關的辦公和技術人員。
杭蕭鋼構此前公告顯示,合同收益將隨著工程的順利開展后逐步實現。業內人士表示,此類境外工程進展過程當中的諸多不確定因素,包括合同的具體款項如何落實;貨款以什么形式回收、回收的時間;境外施工的風險如何防范;這一切都將直接影響到合同的收益。同時,合同規定施工期是按照各施工點現場具備施工條件后兩年內完工,而施工點分散在安哥拉共和國的12個城市里,各施工點需要雙方確定具體開工時間。考慮到施工的進度以及款項回收的進度,公司將在合同簽署后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無法取得實際的收益,不僅如此,很有可能還需要墊付相當數額的工程款。這對于工程的進展和公司未來幾年的平穩發展都是嚴峻的考驗。
上海大華律師事務所合伙人徐強生律師認為,如果杭蕭鋼構董秘來巧紅所言屬實,那么,這家公司在簽訂合同時不夠審慎,巨額合同一旦產生風險可能帶來巨額損失,杭蕭鋼構的做法也顯得對公司中小股東不夠負責。根據國際咨詢工程師聯合會頒布的《國際土木工程合同條款及所附的投標書、協議書》(簡稱FIDIC)顯示,簽署國際工程建設合同時,承包方必須承諾承包前已對施工現場進行過詳細調查。杭蕭鋼構不去安哥拉進行充分和必要的調查就簽署350億元的合同,顯然是不慎重的。
有合同不等于能執行
記者了解,市場對杭蕭鋼構的質疑已引起了監管部門的重視,迅速召集杭蕭鋼構高管質詢。目前,杭蕭鋼構反復強調的是,公司對巨額訂單相當重視,為了拿下這筆合同,高管還專門赴香港考察合同發包方中國國際基金有限公司。考慮到項目實施過程中存在的諸多不確定因素,杭蕭鋼構將采取款到發貨的方式,不會為該項目墊付任何款項。相關人士此前也向記者透露,杭蕭鋼構和中基公司在是否墊資、款項支付等方面一直存在分歧,并且還在進行深入協商。
即使拋開工程所在地不可抗力等風險,中基的信譽也讓投資者為杭蕭鋼構捏把汗。資料顯示,中基公司成立于2003年12月3日,注冊地中國香港,注冊資金100萬港幣,公司董事長羅方紅。目前公司有兩家股東,大遠國際發展有限公司持有其99%股權,羅方紅個人持有1%股權。中基公司在安哥拉承攬過該國部分的交通、市政、電網改造、電力生產等等一大批項目。
記者輾轉聯系上一位曾經在安哥拉承包建筑工程的浙江籍人士李先生。李先生介紹,中基公司憑借和安哥拉政府的良好關系,以中國公司的名義承攬了該國大量的建筑工程。但是,中基公司在業內的口碑并不好,資金面比較緊張,以前曾出現過多次侵吞承包方預付款和拖欠支付合同款的情況。中鐵二十局2005年從中基公司手中承包了安哥拉三條鐵路的建設施工,這一項目也遭遇了拖欠工程款,目前正在談判解決中。
據悉,杭蕭鋼構最快在明天就會在監督之下對巨額合同作出具體的說明。然而,即使杭蕭鋼構真的與中基簽訂了350億元的合同,但合同能不能執行仍是個謎;即使合同執行了,能不能完全履約也是個問題。合同不能執行,最近購買杭蕭鋼構的投資者難免會遭受損失;執行后不能完全履約,杭蕭鋼構的股東將來也難免會有損失。(作者:李 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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