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三,阿聯酋迪拜酋長國政府宣布其主權投資實體“迪拜世界”公司將延期6個月償付債務,這一消息在全球金融市場引發軒然大波,更有悲觀者將其視為新一輪金融危機的“風險源頭”。為穩定境內銀行體系及金融市場,阿拉伯聯合酋長國中央銀行11月29日宣布將“力挺”境內的本土和國外銀行,為各銀行提供一項與活期存款賬戶相關聯的“特殊額外融資工具”,利率高于3個月銀行同業拆借利率50個基點。
阿聯酋央行的救市之舉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投資者擔憂,但此番風波最終將如何平息,又將給全球經濟復蘇帶來何等影響仍然是一個關鍵的未知數。常年跟蹤研究中東地區經濟的中國社科院西亞非洲研究所中東研究室副主任陳沫11月30日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表示,本次迪拜危機對世界經濟的影響有限,但對其它新興經濟體將產生一定警示作用。
債務結構不盡合理負債投資過于冒進
此次迪拜債務危機之所以引起全球范圍內的高度恐慌,一方面是因為危機發生在經濟復蘇尚不穩固的敏感時點,而因局部危機攪亂全局的事例在歷史上并不鮮見;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危機起點同樣源于房地產泡沫的破裂。有數據顯示,目前迪拜地區房價較其高點已經折損一半,這與2007年美國爆發次貸危機時的房市狀況如出一轍。尤其雪上加霜的是,與不少新興經濟體一樣,阿聯酋同樣存在債務結構不合理的問題。
近年來,阿聯酋外債總額逐年升高,據布隆勃格通訊社提供的數據,目前僅迪拜的外債總額已經達到其國內生產總值的103%。陳沫告訴記者,從債務期限結構來看,阿聯酋以短期外債為主,近年來短期外債在外債總額中的占比還有繼續擴大的趨勢,這就使其在風險突至的情況下缺乏緩沖,進而缺乏足夠的抵御風險能力。
迪拜是阿聯酋7個酋長國中的第二大國,而迪拜世界是迪拜政府的一家旗艦公司,也是迪拜在全球投資領域的旗手。過去5年以來,以迪拜塔為標志,迪拜進行了大規模的建設項目。在此過程中,政府債務不斷增加,主要反映在主權財富基金的債務中。由于金融危機導致房價下跌、建設項目被取消等利空因素接連出現,加之此前出現的外資撤離現象,使迪拜世界的償還能力大受影響,最終引發危機。
全球影響相對有限關注三種“溢出”途徑
與大多數分析人士的看法相同,陳沫認為迪拜危機對世界經濟的影響有限。首先,迪拜是中東地區的轉口貿易中心,其非石油貿易占阿聯酋國家的70%,長期以來迪拜依靠設立自由貿易區和免稅吸引外商,大力發展旅游業,隨著旅游業的發達帶動了大量房地產投資。
隨著世界經濟的復蘇,迪拜的貿易、港口經濟和休閑、旅游等非石油經濟將會得到較穩定的增長,助其安度危機;其次,對阿聯酋來說,像迪拜這樣由單純依賴資源而轉型為現代化轉口貿易中心的模式對整個阿聯酋經濟發展的促進作用是不容忽視的。因此,阿布扎比等其他酋長國必要時也會對其伸出援手,這一場債務危機亦有望在不遠的未來得到解決。
不過,這并不意味著人們可以高枕無憂。分析人士認為,至少要從三個方面關注迪拜危機可能帶來的溢出效應。首先就是對發達經濟體各大銀行的影響。數據顯示,目前迪拜整體債務水平可能要超過800億美元,而全球各銀行在迪拜世界公司債務上的風險頭寸約為120億美元。在平常的年景,120億美元絕不是一個值得恐慌的數字,但是對于大病未愈的歐美銀行來說,如果情形惡化,債務延期最終演變成債務違約,即使不會出現類似雷曼兄弟破產那樣的多米諾骨牌效應,至少也會令其元氣大傷,從而延遲其回歸正常軌道的時間表。更重要的是,在“信心比黃金重要”的時期,一旦投資者對銀行業信心受挫,則勢必不利于整體經濟復蘇。
其次,作為全球商業地產的最大投資者之一,迪拜危機如果升級,則意味著商業地產將遭遇“粥多僧少”的新一輪打壓。商業地產價格走低勢必會推升商業地產抵押貸款違約率的上升,從而再為銀行資產負債表添上一筆煩心賬。不過,作為全球流動性的重要來源地,如果迪拜果真受危機所迫而低價拋售資產,則其在給發達經濟體帶來資產價格進一步走低威脅的同時,也有可能會給新興經濟體的新一輪資產價格上揚降溫。坦普爾頓資產管理公司基金經理馬克·默比烏斯認為,受迪拜債務問題影響,新興經濟體股市總體市值未來“很可能”縮水20%。就這一點而言,迪拜危機又不乏其積極意義。
第三,因迪拜危機而推升的避險情緒或在一定程度上延緩復蘇。作為避險情緒的最直觀指標,美元指數上周后期大幅上揚,不僅脫離前期74.17的周內低點,更高攀至75.5左右的近期較高水平。分析人士認為,迪拜債務危機或將促使投資者重新評估經濟形勢,而這無疑會給復蘇依然疲弱的全球經濟帶來負面影響。不僅投資者可能會選擇撤離資金或減少投資,實體經濟中的企業投資和家庭消費亦會遭遇打壓,因為銀行惜貸與企業和個人借貸意愿不強的局面很有可能會持續比預期更長的時間。
警惕熱錢動向吸取危機教訓
作為新興經濟體的重要一員,迪拜危機給其它新興市場國家也會帶來或多或少的影響,但陳沫認為警示作用更加值得關注。從影響來看,新興市場國家的主權債務信用可能從整體上會受到一定影響。數據顯示,迪拜危機爆發后,新興市場主權債券信用違約掉期(CDS)平均價漲18個基點至108個基點,表明投資者對這些債券的風險意識大大提升。由此類推,如果形勢惡化,不排除投資者放緩甚至撤出對新興經濟體資產項目的投資。不過陳沫認為,目前來看這種危險還不是很大,但新興市場國家有必要對于熱錢的流入流出進一步提高警惕。
從更長遠的角度來看,迪拜大舉借債發展房地產的經濟發展模式、未能及時抑制房市泡沫的監管缺失、不合理的債務結構都值得許多有著同樣問題的新興經濟體深思。接下來人們要關注的是迪拜乃至阿聯酋政策制定者的應對方式。陳沫認為,對于迪拜來說,應該盡量維護阿聯酋整體經濟穩定并盡力挽救投資者的信心,部分如期償還債務,或在各項債務償還期限到來時,先向債權人支付債務總額的大部分資金。同時,重視其他經濟部門的發展,增加償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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