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近年來,三一重工對“18號工廠”進行了持續升級,也不斷復制著“18號工廠”的經驗。這個擁有噴泉、工人休閑區的花園式廠房,成為了三一重工提升品質的重要一環。
2019年,對標國際國內最高最好最優,品質革命再出發,著名經濟學家周其仁攜手南方日報、佛山市工商聯和佛山企業家觀察團,走訪多家長沙企業。
7月底,全球首臺實現無人駕駛的電動混凝土攪拌車下線。這是三一重工股份有限公司(下稱“三一重工”)從2016年回歸高速發展通道以來,斬獲的又一個“世界第一”。
但比起三一重工現在和過去的成就,人們更關心的是其如何度過此前數年的逆境。
2011年,三一重工董事長梁穩根成為福布斯、胡潤富豪榜雙料“中國首富”,三一重工也展開了史上最大規模的全球擴張。但沒人想到,接下來等待他們的,竟然是長達數年的低谷。全球金融危機的余波給工程機械行業帶來強烈沖擊,作為龍頭企業的三一重工首當其沖。
三一重工曾經在發展放緩的時期,更加大膽地在智能制造上進行投入。
用梁穩根的話來說,他們在那幾年深刻認識到了“經營企業是有周期的”。
三一重工打出了一組連環牌。除了在自身困難期也堅持把客戶利益放在首位外,三一重工還利用業績波動期加強內部管理、控制外部風險,解決了以往一直忽略的系列深層次問題。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三一重工在資金非常緊張的情況下,反而更加大膽地在智能制造上進行投入。
就在2012年,投資數億元打造的智能制造標桿“18號工廠”全面投用,相比原先的廠房單臺(套)能耗平均降低8%,物料齊套性提高14%,人均產值提高24%,堅定了其在全公司乃至整個集團推廣智能制造的信心。
幾年時間里,三一重工對“18號工廠”進行了持續升級,也不斷復制著“18號工廠”的經驗。在這個擁有噴泉、工人休閑區的花園式廠房,每個工位上都有一個交互屏幕,工人可以實時查看和記錄當前產品的各種信息,在提高效率的同時保障產品質量。
同時,每臺產品上都安裝了一個叫“SYMC控制器”的“黑匣子”,伴隨產品從制造到客戶使用的全周期,可以收集和傳輸產品運行中的各種數據。
三一重工生產車間。
隨著智能制造的推進,三一重工的員工數量也在迅速減少,一度給其帶來了不小的輿論壓力。但事實證明他們的堅持是正確的。如位于寧鄉的三一起重機工廠智能化改造前后,2011年的7000多名員工產出60多億元,2018年的3000多人產出了108億元。
在智能制造的基礎上,三一重工逐漸開拓出新的業務——工業互聯網。三一重工分析這些數據之后,發現可以賦能到很多行業。三一重工總裁助理陳爽介紹,三一重工旗下“樹根云”工業互聯網平臺總部設在廣州,是工信部認可的三大平臺之一,被三一重工寄予了帶動轉型的厚望。
如今,包括佛山在內的一批珠三角城市、企業都在大力推動工業互聯網建設,“樹根云”設在廣州正呼應了這一趨勢。
2018年8月發布的《佛山市深化“互聯網+先進制造”發展工業互聯網實施方案(2018—2020年)》提出,培育形成兩家具備較強實力、國內領先的工業互聯網平臺,推動超過1000家工業企業運用工業互聯網新技術、新模式實施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升級,帶動2萬家企業“上云上平臺”。
?三一重工打造的智能制造標桿“18號工廠”。
“你們的工業互聯網是寶貝。”著名經濟學家、北京大學教授周其仁在考察三一重工后,給予了高度評價。
“中國消費互聯網非常發達,比發達國家還發達,但是產業互聯網不行。”他給三一重工和品質革命佛山調研組的企業家們拋出問題:“工業+互聯網”這場仗到底怎么打,是互聯網“往下”打還是工業“往上”打?
@話題一:走過周期
“員工人數減少一半,經營效益卻變好了”
2011—2016年,三一重工遇到了一段艱難時期。三一重工做對了什么,從而順利度過波動期,并且迎來新的發展機遇?
陳爽(三一重工總裁助理):2018年在三一重工歷史上算是最好的一年,此前我們經過了2011—2016年非常艱難的幾年,那個時候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2016年下半年開始,我們迎來了一個新的發展機遇。
鮑杰軍(廣東歐神諾陶瓷有限公司董事長):企業經營周期的管理,我覺得是很痛苦的過程。整個企業在2011—2016年處于波動期,周期風險比較大。三一重工在這段時間日子肯定非常難過,是如何度過的?
陳爽:經過了2011—2016年,確實有一些經驗可以總結。用董事長梁穩根的話來說,我們深刻認識到“經營企業是有周期的”。不會一直都在增長,一定會有高峰和低谷,要學會用思維和思想適應這種變化。
在轉型升級過程中,我認為公司有幾點做得挺好:
第一是重視客戶。即使在我們狀況不太好的情況下,我們仍然把客戶放在第一位。我們通過各方面渠道,幫客戶解決很多問題,與客戶一起共同成長。其實,公司業績下滑也是因為客戶遇到了困難。
第二是優化內部管理。公司因為一直以來的超高速發展,有很多漏洞沒有發現,在管理上有很大優化空間。我們現在的員工人數并不多,但是經營情況卻比以往更好,因為管理做得更精準、人均產值更高了。全球的員工加起來,現在還不到3萬人,但我們最高峰的時候有7萬人。
第三條是智能化。現在我們所有的業務都在線上,大數據讓我們對營銷風險控制能力更強,所有風險都要在線上實時體現。
丁文(長沙市工商聯黨組書記):前一段時間我去了寧鄉的三一起重機工廠。2011年的時候員工7000多人,只做了60多億元。現在是3000多人,做了108億元。原來一天可以裝15臺車,現在是45臺車,提高了效率。
鮑杰軍:做智能化改造需要投資,但那個時候公司也處在非常困難的時期,你們是怎么面對的?
陳爽:經營情況不好,但是我們對智能制造工廠的投資并沒有減少,不是因為情況不好就不做智能制造工廠了,還是做的,真的是咬著牙做的。
甄榮輝(廣東伊之密精密機械股份有限公司董事總經理):我也是做裝備的,來到這里特別親切。“18號工廠”建設過程的主要困難是什么?建成前后的對比怎么樣?
陳爽:剛剛開始推智能制造工廠時阻力挺大,因為原有的生產模式挺好,也能達到客戶的要求和標準。做智能制造工廠,和之前那個團隊要做很好的融合,肯定有壓力的,從上到下做了很多思想動員工作。
通過智能制造工廠改造,我認為給企業帶來最大的效益是,提升生產效率,整個車間的管理更強,擁有更強的品控能力,讓你在經營角度做到更深的了解與穿透。工廠的車間與車間、工位與工位之間是有“墻壁”的,做了智能制造工廠以后這個墻壁打破了。
@話題二:觀念革命
“質量就像空氣,離開了空氣就活不下去”
企業怎樣把對質量的重視落到實處?從員工個人到部門、公司等各個層面,三一重工都建立了相應機制,將質量與利益掛鉤。
陳康:三一重工的產品質量越來越好,超越了國際國內的對手、伙伴,這個過程中我們有哪些獨到的做法呢?
從董事到一線員工,整個三一重工都知道下面四句話。第一句話,品質改變世界。這句話是最重要的,在我們很多宣傳資料里面都有。質量永遠是三一重工最重要的事情。
第二句話,質量是價值和尊嚴的起點。質量永遠是我們最基礎的,要有價值、要有尊嚴,就要以質量為基礎。
第三,質量是唯一不可妥協的事。我們在日常工作中一直貫徹這個理念,生產進度也好、經濟效益也好,都以質量為基礎。第四句話,質量就像空氣。空氣看不見摸不著,但是我們如果離開了空氣就活不下去。公司也是一樣,質量就像空氣一樣不能離開。這四句話,是我們集團從上到下深入骨髓的,印在了腦海里。
從一線班組到集團層面的四級質量會議,是我們具體開展質量管理的重要工作。我們有質量月度報告,還有集團年度質量通報。
周其仁(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教授):這些報告是公司內部的秘密性質?
陳康:這些都是機密文件,里面有很多的質量數據、質量指標。
周智(三一重工泵送事業部質保本部總監):所有董事長參加的周會,我們所有的手機都是放在會場外面的。
陳康:搞質量工作,我們董事長有一個概念,“只有被測量才能被評價”。所以我們在質量管理工作上,有多項具體指標,包括采購的質量、車的質量、客戶質量滿意度、綜合質量等。
質量與利益掛鉤,是我們質量管理重要環節。我們最終的質量數據,與工人、管理人員的工資掛鉤。包括員工個人、部門和公司層面,都有相應的機制。在公司層面,我們是一票否決制。
如果質量不達標,對不起,你的年底績效可能就會下降。今年你市場收入翻番,經濟效益好,應該A等的,但是質量不達標,成績就是B等。對于整個公司來講,從A到B就是幾千萬元的損失,分到每個部門,他們的損失就很大。
陳爽:品質革命跟我們的理念特別契合。我覺得非常重要的一點,是我們對“品質改變世界”的堅持。我們要有高品質的產品、高品質的服務、高品質的技術,特別是要有高品質的管理,這一直是企業文化當中非常重要的部分,我們一直在秉承、堅持和貫徹。我們堅持品質,這種理念并非只是老板,或者只是員工、只是干部,而是從上到下一體都是這樣的。
@話題三:消滅缺陷
“保證我們的客戶工人能夠賺錢”
三一重工在過去多年發展中,沉淀了大量的質量管理數據。這些數據能否公開?如果公開,會有怎樣的連鎖反應?
周其仁:三一重工這么優秀的工廠,品控當中會產生大量的信息。能否讓這些信息對品質的控制、提升發揮更大的作用?哪些數據是可以公布的?
陳康:操作難度比較大。一是各個公司的統計方法不一樣、標準不一樣。我們都有品控,但是標準不一樣,沒有辦法對比。二是市場競爭,我們的指標數據跟利益有一定掛鉤。
如果我是0.01、你是1,不行,客戶一看就不行。這兩個方面的問題要解決了,才可能放開。我們也在探索競爭對手的質量指標,他們也是高度保密的,根本看不到。
周其仁:但是倒過來,如果誰打第一槍,有可能是取信于市場的辦法。第一,誰也不公布,我就公布。我公布了以后,天下都知道我的返修率,這對內是一個壓力。第二,誰都不公布,你敢公布。第三,推動立法,一直以來我們都是用形容詞描述質量,你要把故障率報出來。當然,這只是我們的一個探討。
陳康:在工程機械領域,我們的質量是標桿。我們有時候也會對客戶提到質量指標,但不是作為重點提。因為行業里面也是良性競爭,我們已經是第一的位置了,不愿意把競爭搞得太尖銳。
周其仁:這么年年月月抓下來,整個故障率的趨勢怎么樣?不要說零缺陷,就是低缺陷的可能性趨勢明顯嗎?
陳康:越到后面質量控制越難,我們的故障率在總體下降,但是速度放緩。
周其仁:存在零缺陷的前景嗎?
陳康:從中國工程機械行業整體水平來講,近10年不可能。零缺陷意味著我們用設備保證代替人工的保證,除非能夠做到完全代替這一步。
周其仁:國際上有零缺陷的公司嗎?
陳康:工程機械行業沒有。某國際知名廠商在中國的產品,可靠性比我們還差一點。它們的外觀、油漆比我們做得好,這是實事求是講。我們走差異化路線,把我們的連續工作性能、可靠性做好,保證我們的客戶、工人能夠賺錢。
我們也有一些產品質量比不上國際品牌,為什么能夠打敗它們?我們解決兩個問題:第一,我們解決了產品使用問題,我們質量達到他的90%或者95%的質量水平。
第二,通過更好的服務、更快速的響應彌補。我們反應速度很快,出了問題能第一時間檢測出來,然后工程師到現場去馬上找出原因糾正。
@話題四:走向全球
“做品質控制要注重本土化管理”
全球化時代,企業怎樣在不同國家和地區保證品質如一?三一重工在印度的探索,為佛山企業提供了借鑒。
葉永楷(新明珠陶瓷常務副總裁):三一重工在美國、德國、印度、巴西等地都有研發和制造基地,你們國內生產規模的占比和海外產出的占比大概各是多少?
陳爽:目前國內的占比較高。我們國際的投資大部分都是自己建廠,不是一兩年可以產生效益的。在國外不像在中國,3個月就可以建起個工廠,其實這些在國外都很難。
三一重工對國際化非常重視,我們認為這是“第三次創業”。“一帶一路”也給我們帶來了機遇,集團整體銷售的70%來自“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我們也希望,未來能夠把國際市場的占比在整個集團做到40%、爭取50%,那樣我們抗風險的能力更強,我們的機遇會更好。
周其仁:印度的品質控制怎么樣?印度的“差不多先生”比我們更多還是更少一點?
陳康:我們印度公司最開始建的時候,跟他們一起搞質量合作,他們的發動機質量水平比我們國內的要低至少兩個檔次,漏油等問題很嚴重。但是印度人喜歡用他們的發動機,不喜歡用我們的。為什么?因為服務好,壞了以后可以找得到人修。如果用我們中國產的發動機,要找人修有困難。所以,本地化以后的故障率提高了。
第二個是人的因素,人的因素更復雜了。印度的管理很復雜,我們經過摸索后采用了本地化方式,就是讓你們自己管自己。
現在印度工廠的最高領導是印度人,他遇到情況把事情搞定即可。但是印度的品質,比我們國內的品質還是更復雜一點。
我們從2008年到印度,最開始沒市場。用了七八年左右才基本成熟,產品才能夠在印度市場走得通。
周其仁:基本上要本土化,完全不同風格。
陳康:對,一定要本土化。我們派了工程師去印度,但是最開始沒有辦法跟他們一起干活。印度的品控也是獨立的,我們管他他會很難受,他們還是自己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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